在 8 月下旬的一项裁决中，中国最高法院宣布该国最臭名昭著的工作行为之一是非法的。

该术语被称为“996”，是每周六天从上午 9 点到晚上 9 点的工作时间表的简写。“996”虽然受到中国飞速发展的科技公司的欢迎，经常让人联想到时髦的城市初创公司员工在通过首次公开募股或融资轮成为百万富翁之前匆匆忙忙的股票期权计划，但“996”在雇主和雇员对它的理解和应用方面已经发生了变化，以及监管机构如何看待它。

事实上，虽然最高法院 8 月 26 日的裁决和人力资源部发布的指导方针将影响科技公司及其受过良好教育、报酬丰厚的员工，但该案本身处理的是一名在数字经济层级中更靠后的工人：物流工人的月薪为 8,000 元人民币（约合 1,240 美元），略低于全国 37 个最大城市的平均水平。

中国的监管机构似乎向雇主和雇员发出了一个信息，即界定他们关系的规则必须改变。与当今中国的许多事情一样，中国领导人所要求的不仅是行动上的改变，还需要中国社会核心的哲学、心理和激励结构的改变。这种变化的样子才刚刚开始形成。

饿得像狼一样（文化）

无论是因为定义了许多中国公司的强烈工作文化，还是作为许多人效仿的榜样，也许没有比 996 工作文化的精神、好处和潜在毒性更好的案例研究了。华为。

这家总部位于深圳的电信巨头以其“狼文化”而闻名，以其强度而闻名。根据您询问的对象，描述可以有多种解释。在更慷慨的解释中，它被视为一种亲属关系，团队成员为了追求共同的目标而协调一致地行动。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可能意味着更残酷的事情。“在华为，‘狼文化’意味着你要么杀人，要么被杀，”我在 2017 年为一篇关于该公司的文章采访过的一位前华为员工解释说。彼此之间，公司将更擅长与外部威胁作斗争和竞争。”

无论员工如何描述它，华为文化的核心强度也帮助塑造了它的成功。与欧洲竞争对手爱立信和诺基亚因其繁琐的官僚作风和自满而受到批评相比，华为愿意不顾任何障碍赢得和交付项目，这使他们成为全球电信网络提供商的最爱。

尽管受到中国政府的廉价融资和国内市场利润丰厚的合同的推动，使其能够补贴其海外业务，但也有一种竞争逻辑，这种竞争逻辑已经成为了该公司文化的特征，这也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其他中国企业以“996”的形式采用了这种精神。

虽然现在被认为是某些领域的尖端创新者，但与早期的外国同行相比，华为和其他中国公司一直在努力克服技术成熟度方面的不足。在没有通过独特或先进技术保持优势的情况下，他们通过成本、速度和灵活性获得了优势，以规避开展业务的障碍，这在发展中国家尤其棘手。

“中国科技公司似乎真正理解的是执行比产品更有价值，”德国企业家斯坎德·加鲁姆解释说，他在中国和硅谷都创立了初创公司。“以美国为中心的科技叙事通常是创造伟大产品的天才之一，并且由于开放的互联网和开放的经济，它的规模仅仅因为其明显的优势。但在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市场，障碍更多，开放性更少，规模化不仅仅是一个产品有多好的问题，而是一个团队执行的好坏，以及他们工作的努力程度。”

虽然这样的叙述往往是对真相的夸张演绎，但愿意胜过竞争对手是许多中国公司的荣誉徽章。对于网约车公司滴滴出行而言，其在 2010 年代中期争夺中国市场的战斗中击败优步而闻名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然而，如果问许多参与其中的人，答案通常是他们只是在当地执行得更好，并且愿意更加努力地战斗，直到优步认为这根本不值得继续战斗。

由于他们的职业道德和饥饿感，许多公司积极寻找没有特权背景但渴望超越自己的生活地位的人。例如，众所周知，华为招聘的目标是来自四五线城市的年轻、有技能的人，他们正在寻找他们的“第一桶金”（第一桶金 dìyī tǒng jīn）。一个人获得的赚钱机会或进入中产阶级的机会。

随着中国的发展及其公司的全球知名度，第一桶金的梦想确实可以为许多人实现，而丰厚的报酬往往伴随着苛刻的工作时间。对于在公司注册的长期华为员工股份计划众所周知，员工个人的年度股息超过数十万甚至数百万美元，在许多情况下超过了员工的工资。这是艰苦的工作，但付出了回报。

为雇主剥削而建立的系统
以其臭名昭著的努力工作文化而闻名，如果了解到中国的法律对工人的权利相当保护，这可能是违反直觉的。然而，在实践中，这些规则很少得到执行。

尽管 技术上 对于超过标准的五天/40 小时工作周的任何事情都强制要求加班费，众所周知，雇主会利用大量正式和非正式的方法来逃避其法律义务。

就华为而言，众所周知，这以“奋斗者誓言，”据称是由新员工签署的“自愿”协议，他们放弃了加班费和带薪休假的权利。尽管华为因这种方法而受到关注，但类似的方法似乎司空见惯，而且通常适用于不提供华为福利和晋升途径的公司。

“对于我们的[蓝领员工]，我们的合同规定所有加班费已经包含在他们的月薪中，”一位曾在中国境内外公司工作过的人力资源经理解释说。“这不是一件好事，但据我所知，这在整个中国是相当标准的。”

另一种规避劳动法的方法是制定绩效指标，赋予管理层压倒性的权力。一位曾在两家大型中欧合资企业担任人力资源负责人、喜欢很多人的女性高管表示：“中国企业采用西方绩效管理理念的‘可交付成果’是很常见的，但将其扩展到极端。”这篇文章的受访者要求匿名，以自由谈论敏感的政策问题。“然而，‘可交付成果’通常是无法实现的。这让经理拥有更多权力来决定他们是否认为员工的‘努力’令人满意。” 这位高管补充说，在她的整个职业生涯中，她一直不鼓励这种做法，而且这种做法在中国本土公司中比在跨国公司中更为常见。

对于那些选择接受该系统的人来说，他们经常发现自己不仅与雇主不和，而且与国家不和。独立工会是功能上非法 在中国，国营的中华全国总工会在帮助工人解决劳资纠纷方面历来不一致。

2019年，华为前13年员工 李洪元因在谈判退出方案时勒索公司而被判入狱 241 天。尽管最终被释放，但由于检察官未能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有不当行为，关于他被长期拘留的消息在网上引起了相当大的愤怒。

近年来，在名义上的社会主义中国，人们对劳工问题的普遍不满似乎有所上升。2018年精英北大安保打击学校马克思主义协会的抗议活动，该协会本身一直在抗议中国南方对劳工活动人士的镇压。GitHub 存储库“996.ICU”成为了一个流行的在线论坛，技术人员对公司残酷的工作场所做法感到沮丧，以发泄并引起对行为最差公司的关注。对于中国各地的倦怠青年来说，“平躺”（tǎngpíng 趴平），它拒绝了前几代人所定义的压力和野心，获得了足够的人气，以至于 政府抨击了这场运动 在主要报纸上。

薛定谔的工作时间：成文的法律和不成文的规范
由于需要减轻家庭压力并提高不断下降的出生率，当局现在正在寻求改变长期支配中国劳资关系的不成文游戏规则。

为响应 8 月 26 日的裁决，许多公司迅速采取行动改变官方政策。然而，对于许多公司和行业来说，更重要的问题是文化和期望之一。

TikTok 母公司字节跳动此前被称为正式每周工作六天，带来了 结尾到政策。然而，这并不完全受到员工的欢迎，他们以减少的工作日换取了相应的工资减少。

“对于我们中的许多人来说，当我们为互联网公司工作时，我们知道我们同意什么，”一位曾在中国几家此类公司工作过的姓周的女士解释说。“我们知道我们可能必须努力工作，但我们也有机会赚更多的钱，”她说。“如果我们想要一些不同的东西，我们会决定为其他公司工作，”她补充说，她可以理解为什么一些字节跳动员工会对减少的工作时间和工资感到不安。

在一些中国科技工作者看来，企业要遵守政府对工作时间更严格的期望的压力越来越大，可能只是意味着更多的非正式工作时间，他们不会因此得到直接补偿。“据我所知，我或我的团队没有任何改变，”一家在美国上市的中国互联网公司的一名员工分享道。“我在周末工作，并会在假期（10 月 1 日的国庆假期）期间工作。仅仅因为这是正式的休息日并不意味着业务停止，”补充说，他们“当然”不会因为额外工作时间而获得加班费。

“业务不会停止”的想法让一些人怀疑政府监管是否会对科技工作者的状况产生任何积极影响。“字节跳动正在削减公务时间和薪酬，但如果没有其他变化，那就无所谓了，”周直言。“人们仍然希望保住工作并得到晋升，所以他们当然会尽可能多地工作……或者搬到一家愿意支付更高薪水的公司来做这件事。”

然而，对于那些在管理阶梯上处于更高地位的人来说，无论是在法律的文字还是精神上，他们都更倾向于认真对待最近的政府授权。“公司必须表明他们正在对此采取行动，如果他们不这样做，他们就有可能被当局作为榜样，”这位中欧企业人力资源主管表示。“人力资源部门应该在全公司范围内进行审计，并清楚了解人们的工作时间，”补充说，“最有可能的结果可能是雇佣更多的人，他们每个人的工作时间都会缩短，至少在短期。”

大多数人似乎同意的是更广泛的趋势：当习近平谈到“共同繁荣”并引起中国企业巨头的注意时，中国黄金时代的辉煌岁月似乎即将结束。然而，政府在执行其期望的变革方面将走多远尚待确定。长期以来，北京首次向该国的企业界发出信号，表明它将不再以压倒性优势支持商业而非劳动力。现在的问题是这些天平的平衡将被调整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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